第三章(2 / 4)
发,给我水,老子要喝水!”上官雄走到我面前,把他的水壶递给我说:“喝我的吧!”我接过他的水壶,不顾一切地拧开水壶盖,把水倒进口里,我大口地往喉咙里灌水时,可以感觉到清凉的水经过我的喉管时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就像水浇在烧红的铁块上发出的声音。我竟然一口气喝光了上官雄水壶中的水,把水壶递还给上官雄时,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缠着纱布的左手臂上,纱布被渗出的血染红。我睁大了眼睛:“阿雄,你挂彩了!”上官雄淡淡一笑:“没什么,只是擦破了一层皮。”说完,他拿着空荡荡的水壶,转身朝壕沟的另一边走去,夕阳照在他的宽阔背上,我突然想起了上官明的背影。上官雄边走边回过头对我说:“土狗,许良发牺牲了,上午就牺牲了,你怎么忘了呢?”是什么样的刀锋捅到了我的心上,如此尖锐,如此疼痛。是的,我们连的号手许良发上午就牺牲了,一块弹片从他的太阳穴里深插进去……他没有来得及吹响冲锋号,就已经倒在了焦土上。我怎么能够忘记呢,忘记许良发已经牺牲了?我竟然在他死后还管他要水喝,我多么狼心狗肺!我颓然地坐在地上,那时,夕阳掉落了西山,大地顿时变得昏暗。那个晚上十分的沉寂,那是松毛岭保卫战的第三天晚上。三天下来,我们损失惨重,我们连队已经死伤过半,整个老虎营也死伤过半。我们在黑夜里舔着自己的伤口,借着白军也在晚上休整,我们也有了喘息的机会。我和上官雄背靠背地坐着。那时,我感觉我们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,在我内心的最深处,失落感无时不再,尽管我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血性汉子,战火已经把我锻造得百毒不侵。我说:“阿雄,我们还能回长岭镇去吗?”上官雄坚硬地说:“回不去了,我们离开的那天就注定回不去了。你想回去?”我说:“想!师傅不知道怎么样了?”上官雄叹了口气:“土狗,你不要想那么多了,想了也没有用,师傅有师傅的活法,我们想了也没有用。你还记得师傅的话吗?他说我们不是池中之物,你明白吗,长岭镇不是我们呆的地方!只要我们不死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的!”我突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,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。就在这时,壕沟的另外一边骚动起来。我说:“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上官雄反应总是比我快,他“嚯”地站起来,朝那边走过去。我也站起来,跟在了他的后面。我们看到几个战士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朝我们走过来,走在前面的提着马灯的三排长吴有才走到我们跟前说:“连长,副连长,刘小山开小差被我们抓住了,你们看怎么处理吧!”刘小山神色仓惶,他的头上还缠着绷带,脸上还留着凝固的血迹。在这个时候当逃兵,这是什么罪行?一股热血冲上了我的脑门,我从腰间掏出盒子枪,用枪顶住了刘小山的脑门:“狗崽子,临阵脱逃,老子毙了你!”刘小山扑地跪在我面前:“连长,我,我真的不想打仗了,我看到尸体就想吐,我受不了哇,连长,你就放我走吧!”我拿枪的手微微颤抖,想起那些横陈的尸体,我也想吐,可我们没有了退路,走上这条道了就必须走下去!我咬着牙说:“那么多仗都打过来了,你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没种了,你丢人,知道吗,丢人!丢我们老虎营的人!老子不毙了你,留你又有何用?”刘小山的眼泪流了下来:“我真受不了了哇,你不让我走,就给我一枪吧,我真的受不了了——”上官雄让我把枪收了起来,对刘小山低声喝道:“刘小山,你给老子站起来,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,上跪天地,下跪父母,就是死也要挺直腰去死,你凭什么跪下,给老子站起来!”刘小山站了起来,浑身瑟瑟发抖。上官雄把我拉到了一边:“土狗,你真的要枪毙他?”我说:“不杀他,难于稳定军心!”上官雄说:“杀了他军心就稳了吗?”我说:“那你说怎么办?”上官雄说:“把他交给我处理吧!”我无语。上官雄知道我在某些时候无语就是默认,他也没有再和我说什么,就走到了刘小山的面前,对他后面押解他的战士说:“给他松绑吧!”战士给刘小山松绑后,上官雄对吴有才说:“有才,你把刘小山留下,带其他人去休息吧,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呢!”吴有才带着战士们走了,他们边走边窃窃私语。
上官雄把刘小山带到了一个角落,不知道和他在说些什么。……第二天清晨,白军又发起了攻击。战火继续燃烧,流血在继续,死人也在继续……晌午时分,我们又打退了白军的一次进攻,还来不及换口气,我们听到天空中传来的轰鸣,我身边的一个战士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天空,我看到很多巨大的黑鸟朝我们阵地这边俯冲过来。我大叫了一声:“隐蔽——”从天空中俯冲过来的是白军的“黑寡妇”飞机。“黑寡妇”在我们阵地以及阵地四周扔下了许多炸弹,然后飞走。不一会又俯冲过来,扔下许多炸弹……我分明看到一个人从他旁边的机枪手手上夺过机枪,站起来,冲出掩体,站在山坡上,怒吼着举起机枪朝天空中的“黑寡妇”不停地扫射。我趴在掩体上,呆呆地看着他。那个战士就是昨天晚上没有被我枪毙的逃兵刘小山!我听到上官雄大声喊叫着:“小山,你给老子回来!回来!”许多战士也在喊:“小山,危险,你回来——”刘小山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叫喊,疯狂地吼叫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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